第三十八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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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孝然回到出租屋，已經傍晚，佩妍正在吃晚餐。
孝然脫掉了羽絨服，挨著她坐下，佩妍沒擡頭，習慣性地問了句：“吃飯了麽？”
孝然笑著說：“吃了。”她頓了下，又說，“我今天見到宣嶼了。”
佩妍淡淡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孝然瞧她一眼，她低著頭，漫不經心地夾菜，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。
不知怎麽，孝然總覺得她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，具體哪裏不同，又說不上來。
孝然說：“你動過我的畫麽？”
佩妍埋頭吃飯，沒答。
“畫裏面的合作協議——
話音未落，佩妍手中的筷子“啪”的一聲，擱在桌子上。她擡起眼睛看孝然，語氣裏帶著些難以置信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孝然被佩妍的態度驚住了。
“宣嶼那種人，她的話能信麽？她挑撥我們的關系，你就信了，那我們之前一起經歷的那些苦日子，算什麽？”
孝然的眉頭一擰。想說什麽，忍住了。
佩妍用紙巾擦了擦嘴，不吃了，開始收拾桌子。
孝然悶不作聲地坐在那兒，沒再說話。她跟佩妍從來沒有像今天現在這樣過，她很不習慣這樣的氣氛。
佩妍收拾完了，看見孝然還坐在那兒，板著臉不說話。她也坐下來，跟她面對面，打量著她。
孝然說：“看什麽？”
佩妍望著她，不由自主輕輕哼笑一聲：“看你變了。孝然，你以前不這樣，過去你做事果斷幹脆，不會拖泥帶水，什麽時候這麽畏首畏尾了？”
佩妍的話，尤其是那種陰森森又充滿了譏諷的腔調，聽得孝然頭皮發麻。
她又說：“你問的不就是成大勇那張建築材料的合作協議麽？是啊，是我給宣嶼了，怎麽了？”
孝然嚴肅地看著她，壓低了聲音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麽？我替你做了，你不高興，還要怪我？我還想問你為什麽？”佩妍疑惑地看著孝然，理所當然地回答。
孝然跟她面對面坐著，觀察著她的表情，目光冷銳，臉上再沒有一絲的笑意。
“這是成大勇的錯，別把成澤牽扯進來，她跟我們不同。”
佩妍有一會兒沒說話，她打量著孝然，過了幾秒，冷冷地笑了：“我們不同，我們當然不同。成澤，段然，還有你——你們都是活在陽光下的人，只有我，活在黑暗中，活在沼澤裏，活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。”
孝然的眉毛更深地擰起來，沈默片刻，平靜說道：“她沒有做錯什麽。”
“你和我又做錯什麽了？”佩妍再也無法控制自己，她紅著眼，咬牙切齒地沖孝然吼道。
第一次，如此冷厲疏遠的口氣，也是第一次，她們針鋒相對。
孝然久久不語。
佩妍彎起嘴角，打量孝然發白的臉頰，冷笑出來：“如果當初，有人對我們多一點憐憫，我們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，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，像狗一樣的活著。我一直以為你只有我一個朋友。是因為你們所受教育，生活背景相同，所以才更能夠惺惺相惜？而我，就不配做你的朋友了嗎？”
低沈的吼聲震蕩在房間上空。孝然能感受到她的顫栗，憤怒，還有她一直以來隱忍的壓抑……在這一刻，無法克制的爆發出來。
她不知道說什麽。
最後佩妍站起來，居高臨下地望著孝然，提醒她：“你別忘了最初接近成澤的目的是什麽，現在你心軟了？孝然，沒關系，你想做好人，我來做劊子手。反正，我這條命是你的。”
孝然無言以對。漆黑的眼睛盯著她，像盯著一個陌生人。
她終究什麽也沒說，只是站起身來，默默地走了出去。
外面的天黑透了。
孝然坐在外樓梯的臺階上，胳膊抱著膝蓋，仰頭看天上的月亮。
她想到宣嶼白天說的話。
“天底下哪有什麽長久不變的友情，只要一件小事，就讓你們之間所謂友情，分崩離析。”
是啊，這世上，究竟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呢？
她曾以為不變的，還不是一樁樁一件件地變了模樣，是非對錯，讓人辨不清了。
她不怪佩妍，某些時候，佩妍就像過去的她一樣，對整個世界失去了信任和安全感，像長滿了刺的刺猬，橫沖直撞，傷人傷己。
現在她有段然，所以有了溫暖和好好活下去的希望，所以能從那片泥濘和沼澤中一步步走出來。
可佩妍有什麽？佩妍唯一的希望已經被她親手扼殺。
眼淚，不知什麽時候，順著眼角，慢慢地流下來。
她用手擦掉，不留一點痕跡，幹幹凈凈。
她想給段然打電話，掏出手機，按亮了屏幕，卻遲疑著沒有撥通，後來屏幕暗了下來。
她把手機重新放進兜裏。
有些孤獨，註定是要自己承受的。
轉眼到了一月底，再有兩個星期就過年了。
這天一早，段然約孝然出去。
倆人一起吃了飯，又看了一部喜劇電影。說是喜劇，整體的劇情和笑點敷衍又牽強，從頭到尾，
孝然都沒笑出來。
從電影院出來，段然低頭看了下時間。
孝然問：“你有事麽？有事就去忙，我自己回去。”
這幾天大風不停，空氣又冷又幹燥，段然用手捂了捂孝然凍得通紅的耳朵，說道：“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，找到了。”
雖然被捂住了耳朵，孝然還是聽得清清楚楚，她拿開了段然的手，目不轉晴地望著他。
段然肯定地說道：“你要找的那個人，是佩妍的前男友吧。”
孝然一楞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段然不答，反而笑著問：“你想不想見見他？”
孝然毫不遲疑地點頭：“什麽時候？”
“就是現在。”
市中心的一家設計餐廳裏，孝然跟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面對面坐著。明凈的落地玻璃窗外，看得清中心大道上車水馬龍。
男人一身黑色西裝，打著領帶，外面套著剪裁得體的羊絨大衣。頭發修得很規整，坐姿板板正正，此時正拿起面前的咖啡，遞到嘴邊細細抿了一口。
孝然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，佩妍說過他是個外科醫生，看他舉手投足，倒有那麽些氣質。
“你是馬中州？”
男人微笑著回答：“是。”連說話都是那麽一絲不茍。
“你認識莊佩妍麽？”
男人拿杯子的手明顯地一頓，他望著孝然的目光，幾乎是難以置信的。
“你認識佩妍？”
“她是我朋友，現在跟我住一起。”
男人望著孝然，沈默片刻，放下了杯子。
“她現在還好麽？”
“她好不好，你不知道麽？”
男人有稍微的楞怔，沈默半晌，重重嘆了口氣。
“我真的不知道，我很久沒見過她了。那件事後——”男人頓了下，聲音低了下去，“我就跟她失去聯系了。”
孝然聽著他的話，覺得可笑。佩妍說之後去他家找他，他閉門不見，全家人連打帶罵把她趕了出來，她沒地方去，差點死在外面。現在從他嘴裏說出來，就變成了一句輕飄飄的“失去聯系。”
男人又說：“其實我找過她，她的親戚朋友都問遍了，但他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。後來我想，她可能真的不想再見到我，畢竟是我沒有保護好她。”
孝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冷笑著說道：“一個女孩子，經歷了這樣的事，換作是誰，人生都已經崩潰了。你是佩妍的未婚夫，不僅沒有保護好她，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頭也不回地跑了，又在她強忍著心痛，忍受著辱罵去你家找你的時候，躲著不敢出來，你算什麽男人？”
孝然的話，聽得男人一楞：“她什麽時候找過我？還有，你剛剛說我頭也不回地跑了？！”男人的語氣明顯的急起來，“當時我們被人攔住了，他們拖著佩妍就進了小胡同，我拼命去拉她，結果被那群小混混打成重傷，暈了過去。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，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，做了手術，住了大半個月的院才勉強下床。我不知道她來找過我，沒人告訴過我，我只知道，在我住院期間，佩妍一次都沒有出現，可能她覺得我沒用吧，保護不了她。”
孝然沒做聲，思索著他的話。
“我說的是真的，醫院有我的病志，我家裏也有一份，當時接我的急診醫生就是XX醫院的副主任醫師陳醫生。”
孝然的眉微微一挑：“陳楚？”
“對，就是陳楚。”
孝然微微垂下了眼睫。佩妍的事她一直覺得疑惑，雖然佩妍不願回憶從前，但在她偶爾提到的關於她和馬中州過去的那些三言兩語中，孝然總覺得這男人不像是那麽冷血和喪心病狂，所以她一直在找他，她想為佩妍解開這個心結。
現在看來，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。
“佩妍現在住哪兒，你帶我去見見她吧。”男人用懇求的語氣道。
孝然看著他，淡淡地問：“見到她，你想說什麽？”
“我想親口跟她解釋，我想請她原諒我，如果她願意，我還想繼續照顧她。”男人的表情很凝重，卻很深刻，“如果她覺得我沒用，保護不了她，她恨我怪我，我沒話說。但如果她是誤會我不想去保護她，不想對她負責，我一定要跟她解釋清楚。”
孝然點點頭。
出租屋的天臺上，佩妍正把晾好的衣服一件件取下來。
她抱著衣服準備往回走的時候，腳下陡然一頓。
她以為出現了幻覺，定了一會兒才確定自己很清醒。眼前的男人，正一言不發的，充滿了驚喜和憐憫地望著她，漆黑的眼睛裏好像閃著淚光。
他叫了一聲她名字：“佩妍。”
他很激動，連聲音都在顫抖。
孝然把馬中州帶到出租屋，看他上了天臺，沒跟上去。
段然就等在外頭。她說：“你覺得佩妍會原諒他麽？”
段然說：“會吧。畢竟是一場誤會。”
孝然往天臺掃了一眼，說：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
段然問：“現在你心裏好受點麽？”
孝然說：“我一直在找馬中州，希望能解開佩妍心裏的結，這跟我因為她拿了協議資料給宣嶼跟她慪氣沒有關系，不是為了這個。”
段然摸摸她的頭，說：“好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他又低頭看下時間，“反正還早，我們去吃宵夜吧。”
孝然驚住：“還吃？我最近胖好幾斤。”
段然哈哈大笑，摟著孝然就往外走，沒走幾步，忽然“轟”的一聲，什麽東西從頭頂驟然落下，砰一聲砸在地上。
是馬中州，他仰著躺在地上，滿臉是血。
孝然頓時嚇得傻住了。腿一軟，差點跪在地上。
段然趕緊捂住她眼睛。她卻握住他的手，執拗地慢慢推開，扭過頭，下意識地擡頭朝天臺上看，而佩妍正往天臺下看。
兩個人目光相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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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然回到出租屋，已經傍晚，佩妍正在吃晚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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孝然笑著說：“吃了。”她頓了下，又說，“我今天見到宣嶼了。”
佩妍淡淡地“哦”了一聲。
孝然瞧她一眼，她低著頭，漫不經心地夾菜，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。
不知怎麽，孝然總覺得她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，具體哪裏不同，又說不上來。
孝然說：“你動過我的畫麽？”
佩妍埋頭吃飯，沒答。
“畫裏面的合作協議——
話音未落，佩妍手中的筷子“啪”的一聲，擱在桌子上。她擡起眼睛看孝然，語氣裏帶著些難以置信，“什麽意思？”
孝然被佩妍的態度驚住了。
“宣嶼那種人，她的話能信麽？她挑撥我們的關系，你就信了，那我們之前一起經歷的那些苦日子，算什麽？”
孝然的眉頭一擰。想說什麽，忍住了。
佩妍用紙巾擦了擦嘴，不吃了，開始收拾桌子。
孝然悶不作聲地坐在那兒，沒再說話。她跟佩妍從來沒有像今天現在這樣過，她很不習慣這樣的氣氛。
佩妍收拾完了，看見孝然還坐在那兒，板著臉不說話。她也坐下來，跟她面對面，打量著她。
孝然說：“看什麽？”
佩妍望著她，不由自主輕輕哼笑一聲：“看你變了。孝然，你以前不這樣，過去你做事果斷幹脆，不會拖泥帶水，什麽時候這麽畏首畏尾了？”
佩妍的話，尤其是那種陰森森又充滿了譏諷的腔調，聽得孝然頭皮發麻。
她又說：“你問的不就是成大勇那張建築材料的合作協議麽？是啊，是我給宣嶼了，怎麽了？”
孝然嚴肅地看著她，壓低了聲音：“為什麽？”
“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麽？我替你做了，你不高興，還要怪我？我還想問你為什麽？”佩妍疑惑地看著孝然，理所當然地回答。
孝然跟她面對面坐著，觀察著她的表情，目光冷銳，臉上再沒有一絲的笑意。
“這是成大勇的錯，別把成澤牽扯進來，她跟我們不同。”
佩妍有一會兒沒說話，她打量著孝然，過了幾秒，冷冷地笑了：“我們不同，我們當然不同。成澤，段然，還有你——你們都是活在陽光下的人，只有我，活在黑暗中，活在沼澤裏，活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。”
孝然的眉毛更深地擰起來，沈默片刻，平靜說道：“她沒有做錯什麽。”
“你和我又做錯什麽了？”佩妍再也無法控制自己，她紅著眼，咬牙切齒地沖孝然吼道。
第一次，如此冷厲疏遠的口氣，也是第一次，她們針鋒相對。
孝然久久不語。
佩妍彎起嘴角，打量孝然發白的臉頰，冷笑出來：“如果當初，有人對我們多一點憐憫，我們就不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，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，像狗一樣的活著。我一直以為你只有我一個朋友。是因為你們所受教育，生活背景相同，所以才更能夠惺惺相惜？而我，就不配做你的朋友了嗎？”
低沈的吼聲震蕩在房間上空。孝然能感受到她的顫栗，憤怒，還有她一直以來隱忍的壓抑……在這一刻，無法克制的爆發出來。
她不知道說什麽。
最後佩妍站起來，居高臨下地望著孝然，提醒她：“你別忘了最初接近成澤的目的是什麽，現在你心軟了？孝然，沒關系，你想做好人，我來做劊子手。反正，我這條命是你的。”
孝然無言以對。漆黑的眼睛盯著她，像盯著一個陌生人。
她終究什麽也沒說，只是站起身來，默默地走了出去。
外面的天黑透了。
孝然坐在外樓梯的臺階上，胳膊抱著膝蓋，仰頭看天上的月亮。
她想到宣嶼白天說的話。
“天底下哪有什麽長久不變的友情，只要一件小事，就讓你們之間所謂友情，分崩離析。”
是啊，這世上，究竟有什麽是永恒不變的呢？
她曾以為不變的，還不是一樁樁一件件地變了模樣，是非對錯，讓人辨不清了。
她不怪佩妍，某些時候，佩妍就像過去的她一樣，對整個世界失去了信任和安全感，像長滿了刺的刺猬，橫沖直撞，傷人傷己。
現在她有段然，所以有了溫暖和好好活下去的希望，所以能從那片泥濘和沼澤中一步步走出來。
可佩妍有什麽？佩妍唯一的希望已經被她親手扼殺。
眼淚，不知什麽時候，順著眼角，慢慢地流下來。
她用手擦掉，不留一點痕跡，幹幹凈凈。
她想給段然打電話，掏出手機，按亮了屏幕，卻遲疑著沒有撥通，後來屏幕暗了下來。
她把手機重新放進兜裏。
有些孤獨，註定是要自己承受的。
轉眼到了一月底，再有兩個星期就過年了。
這天一早，段然約孝然出去。
倆人一起吃了飯，又看了一部喜劇電影。說是喜劇，整體的劇情和笑點敷衍又牽強，從頭到尾，
孝然都沒笑出來。
從電影院出來，段然低頭看了下時間。
孝然問：“你有事麽？有事就去忙，我自己回去。”
這幾天大風不停，空氣又冷又幹燥，段然用手捂了捂孝然凍得通紅的耳朵，說道：“你一直在找的那個人，找到了。”
雖然被捂住了耳朵，孝然還是聽得清清楚楚，她拿開了段然的手，目不轉晴地望著他。
段然肯定地說道：“你要找的那個人，是佩妍的前男友吧。”
孝然一楞：“你怎麽知道？”
段然不答，反而笑著問：“你想不想見見他？”
孝然毫不遲疑地點頭：“什麽時候？”
“就是現在。”
市中心的一家設計餐廳裏，孝然跟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面對面坐著。明凈的落地玻璃窗外，看得清中心大道上車水馬龍。
男人一身黑色西裝，打著領帶，外面套著剪裁得體的羊絨大衣。頭發修得很規整，坐姿板板正正，此時正拿起面前的咖啡，遞到嘴邊細細抿了一口。
孝然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，佩妍說過他是個外科醫生，看他舉手投足，倒有那麽些氣質。
“你是馬中州？”
男人微笑著回答：“是。”連說話都是那麽一絲不茍。
“你認識莊佩妍麽？”
男人拿杯子的手明顯地一頓，他望著孝然的目光，幾乎是難以置信的。
“你認識佩妍？”
“她是我朋友，現在跟我住一起。”
男人望著孝然，沈默片刻，放下了杯子。
“她現在還好麽？”
“她好不好，你不知道麽？”
男人有稍微的楞怔，沈默半晌，重重嘆了口氣。
“我真的不知道，我很久沒見過她了。那件事後——”男人頓了下，聲音低了下去，“我就跟她失去聯系了。”
孝然聽著他的話，覺得可笑。佩妍說之後去他家找他，他閉門不見，全家人連打帶罵把她趕了出來，她沒地方去，差點死在外面。現在從他嘴裏說出來，就變成了一句輕飄飄的“失去聯系。”
男人又說：“其實我找過她，她的親戚朋友都問遍了，但他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兒。後來我想，她可能真的不想再見到我，畢竟是我沒有保護好她。”
孝然盯著他看了一會兒，冷笑著說道：“一個女孩子，經歷了這樣的事，換作是誰，人生都已經崩潰了。你是佩妍的未婚夫，不僅沒有保護好她，在遇到危險的時候頭也不回地跑了，又在她強忍著心痛，忍受著辱罵去你家找你的時候，躲著不敢出來，你算什麽男人？”
孝然的話，聽得男人一楞：“她什麽時候找過我？還有，你剛剛說我頭也不回地跑了？！”男人的語氣明顯的急起來，“當時我們被人攔住了，他們拖著佩妍就進了小胡同，我拼命去拉她，結果被那群小混混打成重傷，暈了過去。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，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，做了手術，住了大半個月的院才勉強下床。我不知道她來找過我，沒人告訴過我，我只知道，在我住院期間，佩妍一次都沒有出現，可能她覺得我沒用吧，保護不了她。”
孝然沒做聲，思索著他的話。
“我說的是真的，醫院有我的病志，我家裏也有一份，當時接我的急診醫生就是XX醫院的副主任醫師陳醫生。”
孝然的眉微微一挑：“陳楚？”
“對，就是陳楚。”
孝然微微垂下了眼睫。佩妍的事她一直覺得疑惑，雖然佩妍不願回憶從前，但在她偶爾提到的關於她和馬中州過去的那些三言兩語中，孝然總覺得這男人不像是那麽冷血和喪心病狂，所以她一直在找他，她想為佩妍解開這個心結。
現在看來，他說的應該都是真的。
“佩妍現在住哪兒，你帶我去見見她吧。”男人用懇求的語氣道。
孝然看著他，淡淡地問：“見到她，你想說什麽？”
“我想親口跟她解釋，我想請她原諒我，如果她願意，我還想繼續照顧她。”男人的表情很凝重，卻很深刻，“如果她覺得我沒用，保護不了她，她恨我怪我，我沒話說。但如果她是誤會我不想去保護她，不想對她負責，我一定要跟她解釋清楚。”
孝然點點頭。
出租屋的天臺上，佩妍正把晾好的衣服一件件取下來。
她抱著衣服準備往回走的時候，腳下陡然一頓。
她以為出現了幻覺，定了一會兒才確定自己很清醒。眼前的男人，正一言不發的，充滿了驚喜和憐憫地望著她，漆黑的眼睛裏好像閃著淚光。
他叫了一聲她名字：“佩妍。”
他很激動，連聲音都在顫抖。
孝然把馬中州帶到出租屋，看他上了天臺，沒跟上去。
段然就等在外頭。她說：“你覺得佩妍會原諒他麽？”
段然說：“會吧。畢竟是一場誤會。”
孝然往天臺掃了一眼，說：“我也這麽覺得。”
段然問：“現在你心裏好受點麽？”
孝然說：“我一直在找馬中州，希望能解開佩妍心裏的結，這跟我因為她拿了協議資料給宣嶼跟她慪氣沒有關系，不是為了這個。”
段然摸摸她的頭，說：“好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。”他又低頭看下時間，“反正還早，我們去吃宵夜吧。”
孝然驚住：“還吃？我最近胖好幾斤。”
段然哈哈大笑，摟著孝然就往外走，沒走幾步，忽然“轟”的一聲，什麽東西從頭頂驟然落下，砰一聲砸在地上。
是馬中州，他仰著躺在地上，滿臉是血。
孝然頓時嚇得傻住了。腿一軟，差點跪在地上。
段然趕緊捂住她眼睛。她卻握住他的手，執拗地慢慢推開，扭過頭，下意識地擡頭朝天臺上看，而佩妍正往天臺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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